杂食,杂食,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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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GH】良药苦口

Summary

尤里安在瑞达Ⅱ号上及时救下了腹部中枪的杨威利。但在继续前往会谈的路上,尤里安发现他并没有遵照医嘱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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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杨尤无差。
杨存活if。短篇一发完。

文前提示

*增加了一些原作不存在的科幻设定
*文中提到的专业医疗内容都是作者瞎编的

正文:
  他们在尤利西斯号上给杨威利安排了安全系数最高的房间,舱门只允许杨自己以及另外两个人用生物信息解锁。但即使如此,杨也不应该在房门被推开的时候用毫无防备的后背对着外来者。尤里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用后脚跟把舱门带上,直到电子锁发出嘀嗒一声。

  所幸杨被发现得很及时,借助不久前才被批准临床使用的纳米医疗机器人,医疗人员在手术中修复了他因枪击而破裂的大部分血管和内脏。术后杨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连主治医师都惊讶于他的身体素质。而他本人更是对此沾沾自喜,毫不犹豫地用“是”回复了帝国方询问他能否如约前来会谈的电报。

  “可是罗姆斯基医师一死,天平这端的砝码就改变了,只会往对我们更不利的方向倾斜。”尤里安皱起眉头评价道。下达这一指令的时候,杨还坐在尤利西斯号医疗层加护病房的病床上。

  “所以既然帝国皇帝莱因哈特还有意和谈,我们就更不应该轻易放开和平的希望了。”当时杨是这么回答的。其实尤里安并非不明白此事之迫切与必要,只是看着对方依然因虚弱而苍白的脸颊、干燥的嘴唇,他希望这个人能有更多安心休养的时间,而不是马不停蹄地奔赴另一个没有硝烟的却同样危机四伏的战场。

  三天前才从加护病房里出来的黑发男人裹着毛毯侧卧在沙发上,一支手臂枕在脑袋下方,一只手把一本平装小说举在眼前,熟练地用拇指和小拇指单手翻页。他身上穿的棉质睡衣足够宽松,即使布料之下还裹着好几层厚厚的绷带也不怎么显眼。听见尤里安手里的金属托盘和合金桌面碰撞的清脆声响,杨并没有把书合上,只是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变成了面朝尤里安的方向,用书本挡住了自己的脸。

  尤里安很怀疑杨背着光到底能看清多少字,他身后那一侧的房间并没有光源。但从遮光板抬起的舷窗往外望去,可以远远看见新银河帝国皇帝派来为他们护航的战舰帕西法尔号和十多艘随行的驱逐舰在星空中齐驱。不久前,他们还在宇宙疆场上和乘坐那艘战舰的奈特哈特·缪拉以命相搏。

  离开病房之后,杨就不用每天吃那些大小形状不一的药片了,医生只给他开了份量为每天一瓶30毫升的口服液。光看贴在那个深色半透明小玻璃瓶上的标签,尤里安不太明白这种药该怎么发音,但他知道它的味道绝对很糟糕——毕竟在药液刚沾上舌尖的那一刻,杨提督的脸上就露出了几乎比被迫跟优布·特留尼希特握手时还要难看的表情。

  因此在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上午,从医疗室领了药,尤里安没有马上把药剂送到杨的房间,而是先去茶水间准备了一壶特制红茶。大吉岭红茶叶用他惯常的手法沏好,另加了柠檬汁和肉桂粉以解药苦。等他把红茶和药送过去的时候,杨正在被窝里昏睡,呼唤了好几声都没有醒转的迹象。尤里安只好把茶壶和药瓶一起放进了房间里的保温箱里,给杨留了电子备忘信息。中午再去送饭的时候,杨已经醒了,靠在床头看电脑上的历史剧,茶壶被他喝的空空如也。他笑着说,尤里安这壶茶调配得很好,连口服液的味道都显得没那么恶心了,要是下次能加点白兰地那就更完美了。

  “今天这壶茶里当然没有加白兰地了,但在昨天的基础上,我还往红茶里添加了蜂蜜,缓解药剂苦味的效果更好,也有一定的安神作用。”尤里安解释道,把茶水倒进茶杯里,然后将药瓶的瓶口拧松,放在茶杯旁。

  “谢谢你,尤里安。”杨威利隔着书本对他点了点头。“放在桌上就好了,我看完这章就去喝。”

  但他的养子并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反而拉开茶几旁的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抱起了双臂。

  “尤里安,你还有事吗?”杨终于放下了那本从尤里安一进房间就隔绝了两人的视线的小说,缓缓朝着尤里安抬起头来。

  “在看到您把药剂喝掉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个房间的。”尤里安脱口而出,语气坚决,仿佛已经把这句台词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皱起了眉头,把食指卡在书页间,合上了小说,把它搭在胸前。“我说了,过一会儿我就会喝的。”

  “昨天您也说自己已经把药喝掉了,”尤里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两人都很眼熟的玻璃瓶,把它摆在了茶几上,以一种不该用来对待这种易碎品的力度,使它在冰凉的合金桌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但清洁工在您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这个。”

  这只未开封的药瓶上和茶杯旁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标签上的日期,一个是今天,一个是昨天的。杨无从抵赖。

  除了对饮料有着极高的要求之外,杨威利在饮食方面很少挑剔。尤里安知道自己的监护人向来以好逸恶劳为荣,只要能不吃苦就绝对不会让自己吃苦,这一心性广受舰队内外所诟病。但他实在没料到,杨竟然会幼稚到因为药太难喝而直接把整瓶药剂扔掉。

  被当面揭穿谎言,杨移开目光,抓紧了书脊,撇了撇嘴,挠着头发,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情。不过尤里安看得出,这家伙纯粹是在后悔自己装得不够好,比如应该把药剂倒干净再扔掉药瓶,对自己不遵从医嘱这点则毫无反思。一想到这里,尤里安也有点冒火。

  “你们检查我的垃圾桶干什么?”

  “杨提督,不要转移话题。”

  “现在是怎样,质询会吗?”

  尤里安懒得和他绕圈子,他把磁吸椅子拉得离杨近了一点,尽量保持着用耐心的语调对病患说话。

  “药剂只有一小口,提督。我相信这壶红茶足够盖过药苦了。实在不行的话,您还可以吃我在后勤部领的柠檬薄荷糖,我知道您不太喜欢这个味道,但也比苦味好。”

  “我不喝。”杨轻描淡写地答复道,说出这三个字时,他用的并不是往日缩在被窝里嘀咕「再睡三分钟」或者「我要辞职」时那种半是抱怨、半是委屈的语气。相反,这更类似于他在战斗中下令「集中火力」或「快逃」时的态度。“谢谢你替我操心了那么多,尤里安。但我不想喝这个药,麻烦你把它拿走吧。”

  说完,他重新打开了那本小说,再次用它挡住了尤里安的视线。但很快,随着椅脚和地板摩擦的声音,这本灰蓝色封皮的印刷物就被人用蛮力夺走了。年轻人的阴影取代书本的影子投射在杨的脸上,让他鼻梁和下颌的轮廓线变得深邃,脸颊上因近日的消瘦形成的凹陷更加显眼。他垂下目光,看见影子的右手在地板上握成了拳头。

  杨威利的房间气温调节得要比其他舱室高那么一两度,但这并不是尤里安手心微微出汗的原因。

  “别那么任性了,杨提督!”尤里安稍微提高了嗓门,修剪得干净圆润的指甲掐进了书本封面的双胶纸里,指节发白,他不想对自己的养父大吼大叫,但眼前这个人实在是不可理喻,“只是喝个药而已。大家都很担心您,您知道吗?而且阿迪奇埃医生说了,如果您不吃这个药的话……”

  “我知道阿迪奇埃医生说了什么,她说如果不服用这种药来预防的话,排异反应可能会让我患上粒细胞减少症,少活好几十年,对吧?”即使在尤里安只是个十二岁的男孩时,杨都一直将他当做独立的个体看待,极少像现在这样直接打断他的话语,“但她也说了,纳米材料排异反应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尤里安,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没事的,我连枪击都熬了过来,别担心了,你走吧。”

  “如果格林希尔少校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

  “你要给她打小报告?随便你。”杨不以为然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尤里安,把半张脸藏进抱枕里。

  尤里安轻轻叹了口气。他退后两步,但没有如杨所愿的那样转身离开,而是给杨刚才看到的小说页面折了一角,合起来放到杨够不到的桌面上,然后拿起茶杯旁的那瓶药剂仔细端详起来。

  “……提督,您不想喝这个药,不是因为它太苦,是因为它的副作用,对吗?”说着,他看见杨的后背明显地僵硬了起来,语气又放得柔和了几分。“在服下药剂后,患者会出现明显的嗜睡、思维迟缓、精神不振等不良反应。您是在担心药物副作用会影响后天的谈判吗?”

  “你很聪明,尤里安。”迟疑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杨的声音隔着布料和棉花传来,听起来闷闷的,就像感冒了一样,让尤里安有些后悔刚刚吼了他。“如果和皇帝罗严克拉姆的会谈出了什么差错,说不定我连体验‘少几十年寿命’的机会都没有了,对你来说也一样。事关所有人的未来,该如何取舍才是正确,这点你一定明白。”

  杨考虑得总是比他多,总是比他长远,那双算不上结实的肩膀背负着那么多看不见的重量,这让尤里安感到自惭形愧。可在这种时候,尤里安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步。

  “既然帝国方已经知道您受了伤,如果让我代替您出席会谈的话,他们应该可以体谅吧?”

  “你知道这是行不通的。”

  在几天前,他们就进行过类似的对话,所以尤里安没有在这一点上纠结太久,而是迅速转向另一个突破口。

  “标签上写,副作用一般只会持续十五个小时左右。提督,其实您只要跳过会谈前的那一次服药就行。”

  “我说了,我不喝。”杨的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顽固,又有着只属于成年人的冷酷。

  尤里安第一次发现自己也会恨杨威利,恨他的偏执,恨他的倔犟。不,不是的。尤里安恨的不是杨威利,而是自己,恨自己没有执意跟着杨一起登上瑞达Ⅱ号,没有在杨遇到地球教的暗杀者之前就赶到他面前,恨自己没有好好保护这个男人,让他如今不得不陷入一场极其危险的赌博游戏。

  “我也说了,不亲眼看着您把它喝下去,我就不会离开。”

  杨威利并不任性,尤里安同样如此,但杨威利又相当固执,而尤里安更甚。

  杨推开身上的深棕色毛毯,缓缓在沙发上坐了起来。尤里安一时间以为他服软了,便把手里那个小玻璃瓶的盖子掀开,向男人递了过去。但黑发的提督无视了他的动作,让他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在沙发上盘起双腿,然后用一种不太符合自身放松姿态的严肃语气对他说:

  “我有想不吃药就不吃药的自由,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我做任何事,即使是你也不行,尤里安。”

  尤里安的瞳孔缩小了,杨的后半句话刺痛了他的四肢百骸。但年轻人控制得很好,没有让右手的颤抖把玻璃瓶里的药液洒出来。

  “您的意思是说,我没有资格管您吗?”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冷硬、干燥,不那么像原本的尤里安了。

  事实上,他不需要有资格。他可以强迫杨威利把药喝下去,他当然可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花太多时间给杨威利斟茶递水了,以至于他的提督忘记了他是华尔特·冯·先寇布的亲传弟子,忘记了他是个有能力手刃敌军的战士。只要他愿意,他有十多种办法让杨把药一点儿都不剩地喝掉,比如骑在他身上,掐住他的下颌骨,逼他把嘴张开,把药倒进去,然后用力捂住他的嘴,直到他完全咽下去,现在的杨还很虚弱,而他们已经一般高了,所以不会费太大力气,甚至不用把他捆起来,过程中杨可能会咬他,但无所谓。还有很多别的方法,可行性根据暴力程度递减。也许——也许杨其实明白这一点,就像他明白尤里安不可能真的将暴力的手段施加在他身上一样,所以才会如此自信。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可以这样理解。”杨的语调同样僵硬。他伸手想去拿茶几上那本书,但被它尤里安按住了,只得作罢,裹紧毛毯靠在沙发背上。

  “哦。”尤里安已经分不清自己皮肤下的血液到底是因为心寒而变得冰凉还是因为愤怒而变得滚烫了,但从他喉咙、鼻腔里流过的空气都变得很冷很冷。“那您别的事我也管不着了,是不是?杨威利元帅。”

  “我没什么事需要你来管,敏兹中尉。”

  “我明白了。是我越界了,以后没有您的命令,我不会再多管闲事来给您泡茶、送药。我要说的就那么多,那下官先行告退了,阁下。”

  到了此时此刻,尤里安还尚存一丝希望,也许对红茶的眷恋能让杨回心转意,能让那个男人产生些许动摇。

  但杨抬起头望着他,决绝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好的,请回吧。”

  尤里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把小说按在茶几上的手。

  浅栗色头发的年轻人本来打算摔门而去,但当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安静走廊上时,还是习惯性地握紧了门把手,想让门轻轻合上。他把动作放得很慢、很轻,因为他知道,一旦这扇门关上,他不会再轻易前来打开了。

  在跟着奥利比·波布兰学习驾驶斯巴达尼恩的时候,他的空战格斗老师给他讲过一段被伊万·髙尼夫称为“歪理”的话。波布兰说,人的大多数苦难都是因为身处关系之中。想要避免这种痛苦,就必须有意识地将自己置身于关系之外。只要一想到恋爱关系、亲属关系乃至自身与生命的关系都是纯粹的偶然,失恋啊、亲人去世啊、自己性命垂危啊都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尤里安想,也许他早一点就把自己和杨提督的关系理清楚,不要抱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这一刻,他的心脏就不会那么疼痛了。

  ……不,他不要这样。在电子锁即将合上的那一刻,尤里安对自己说。他要用一切手段让杨把那瓶该死的药喝下去。他不在乎后天的和谈,不在乎帝国的皇帝会怎么想,也不在乎杨提督会不会生他的气了。现在,这是全宇宙第一重要的事。

  他把门推开,看见杨威利瘫坐在沙发上,摊开的小说盖住了那人的整张脸。虽然看不见表情,但对方藏在书页下的半句喃喃自语清晰地传到了尤里安的耳朵里。

  “……你最好不要管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管我,尤里安。”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微不可闻,像一片被风卷走的柳絮,却让尤里安在一瞬间参透了他所有的固执、坚持与偏执。一种苦涩而温热的液体充盈了年轻人的心灵。他的监护人,被世人称为魔术师的战争奇才,在大多数时候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罢了。

  尤里安猛地推开房门,加快步伐朝杨走去。杨似乎被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吓了一跳,书本从他脸上掉了下来,摔在身侧的沙发上。“怎么了,尤里安?”看着养子火急火燎的样子,他惊讶地问。而年轻人只是在他面前俯下身来——没有按住他,也没有掐住他的脸——给了他一个温柔而结实的拥抱。

  杨的身体只因意外而僵硬了片刻,很快就在尤里安的怀抱里放松下来。黑发的年长者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由着年轻人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抬起一支手臂环抱着尤里安的后背,另一只手笨拙而轻柔地抚摸那头浅栗色的发丝。

  “……对不起,尤里安。我不应该对你说那种话,你一定很难过。”他的话语与他的动作同样温柔,带着些许无奈,些许怜爱。

  但他肩膀上的脑袋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提督,我只是想告诉您,那不是您的错。”

  “什么?”

  “布鲁姆哈尔特中校和派特里契夫中将的死,不是您的错,不是因为您喝了安眠剂,行动迟缓拖累了他们。”在尤里安看不见的地方,杨黑色的瞳孔放大了。“您也不需要担心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您,也会保护好自己的,先寇布中将也一样。”

  温和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他们之间的拥抱也是。尤里安闭上双眼,感受到环在他背后的那双手臂收得更紧了,仿佛不愿意再把他轻易放开,一直到他们内心的空洞被粘稠、炽热、酸涩的幸福所填满。

  “谢谢你,尤里安。”

  茶杯里原来的茶水已经彻底变凉。当尤里安起身重新为年长者倒了一杯特制红茶时,杨威利笑着感谢道。

  在尤里安的注视下,杨将玻璃瓶里的药剂一饮而尽,紧紧皱起的眉头在喝下红茶后很快就舒缓了。睡意果然来得很猛烈,没过多久,杨的眼皮昏昏沉沉地便抬不起来了。尤里安把他抱回床上,为他盖好了毛毯。

  “我爱您,杨提督。”尤里安轻声说,他知道睡着的杨听不见他的声音。

  但没关系,这句话将会和落在额角的那个吻一样,成为杨的梦境的一部分。

-END-



小剧场:

杨:如果我还是不肯喝药的话,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尤:啊,那就只能像三流爱情小说里写的那样用嘴来强行喂药了。

杨:尤里安,我怎么不知道你还爱看这种书?!

尤:其实是先寇布中将教我的。

杨:孩子,学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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